莊 荷

2014年1月10日

莊荷

“嘟嘟……嘟嘟嘟……”一陣陣刺耳的鬧鐘聲把片刻的寧靜打破。我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醒過來,條件反射地望着鬧鐘。活見鬼了,現在才是凌晨四點半,每到這個時間,心裡總不是味兒。我實在是不太喜歡這份低微的工作。衆人皆“睡”我獨醒,在這萬籟俱寂、更闌人靜的晩上,會醒來的,大概也只有在賭場內工作的人。濃濃的睡意還未消退,但再睡就要遲到了;我只好先呆呆地坐在床邊,和窗外的黑夜對望起來,好讓自己能回過神來。今晩的夜空,被一片片灰暗的煙霧籠罩着,有點朦朧,和我一樣,看來是不太高興。“我知,我知。”黑夜和月兒正在親密約會,正要談得高興時,卻被我這個不速之客偸偸窺望,無論是誰也會感到心中不爽。月兒看來也感到了絲絲的害羞,躱到黑夜的身旁來,只敢露出半個臉蛋來。我實在是無意要打擾這場約會,唯有將目光再次注視到鬧鐘來。五點正了,看來有點趕。我迅速地梳洗一番,整理好衣着,就直奔到樓下的巴士站。這時巴士站內已經擠擁着二、三十人,他們和我一樣,都是做莊荷的,大家趕着要上六點鐘的早更。空無一人的大巴開過來了,只見同事們都爭先恐後似的,一瞬間就把空蕩蕩的巴士塡滿了。車內的乘客幾乎我都認識,除了司機。巴士就像是我們的校巴,而我們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小學生,熱烘烘地在車裡吵吵鬧鬧地。車內還有一張頗為熟識的面孔,他是王平,我們四目交投,微微地點了頭。王平是我中學同學,頭腦簡單,四肢卻異常發達,酷愛足球,曾為學校取得過足球學屆冠軍。那時我們都以為,王平將來會成為足球運動員,殊不知今天竟然做起莊荷來。他看來有點不太舒服,面黃肌瘦,疲倦的躺臥在座位上。“怎麼了,王平,不舒服嗎?”“沒有,只是今天才轉早更,有點不太習慣。”聲音微弱得近乎於無。是的,賭場的乏味工作使人疲倦,循環不息的輪更制度更是令人心力交瘁。我又何嘗不在其中,每天受盡了痛不欲生的折磨。鬱悶的氣氛漸變濃厚,我嘗試把話題轉移到他的興趣。“王平,畢業後為何不做足球員,而是跑到這裡來做莊荷?”“兄弟,生活迫人,沒辦法。”王平感慨地說起來。我沒出聲,默默地承認了,生活的確是壓迫着人。在我童心還未泯的時候,我就想好將來的理想工作,不是做莊荷,而是當一位記者。為此我特意在中學時參加中文學會,熟練文筆,大學時更主修新聞系,希望有天能夠實現理想。但是,不管理想是多麼美好,生活還是要和金錢掛鈎。畢業後其實大可以找一份記者工作,但每月只領着一萬多的薪金,對比莊荷的薪金而言,還是差下一大截。初入職的莊荷已經有萬四、萬五的薪金,且工作量比記者做得要少。薪金少工作多,這個不公平的想法充斥我的腦海中,就是這樣想着想着,不知不覺就加入了莊荷這一行業。當然你也可利用放工的私人時間,繼續你的理想。不過,莊荷好歹也是一門專業,若稍有分神出錯,輕則被客人痛駡,重則被上司訓話;加上循環不息的輪班制度,使我們養成了早睡覺的習慣,私人時間也變得愈來愈少。漸漸地,理想就被我忘記得一乾二淨。王平中學畢業後就沒有再讀書,而是加入了社會這個大家庭。而我則堅持完成大學課程。兩個走着不同道路的人,最後竟做着同一份工作,實在是可悲。我和王平都沒有說話,卻異口同聲地嘆氣,感慨起來。也許,理想永遠都只會是一個夢。車到站了,永無休止的工作又來臨了。蔡天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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